????梧州零距離網訊 （記者 黃祎婧 張超浩）“岑溪市歸義鎮有一個有智力障礙的女子，先后生了9個孩子，但這些孩子都被她以各種方式弄死了！”近日，梧州零距離網接到了岑溪網友“天使之戀”（QQ昵稱）委托朋友打來的報料電話，爆出了這樣一個“駭人聽聞”的消息。隨后，本網記者通過采訪知情網友、實地查訪、聯系有關部門等，對這一事件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。
????網友兩次探訪發現事情蹊蹺
????記者通過QQ聯系上網友“天使之戀”。她告訴記者，該名有智力障礙的女子2014年11月在岑溪市人民醫院生產誕下一名女嬰，剛好她當時也到這家醫院探訪朋友，于是相識了。智障女子的丈夫歐德福在閑聊中告訴“天使之戀”，他們家境困難，先后也生了幾個孩子，但都養不活。當時，“天使之戀”覺得他們挺可憐的，因此，出院后還專程兩次到他們家去探訪。
????第一次探訪是在11月，“天使之戀”說，當時到歐家，還能看到孩子，但12月份再去的時候，就見不到孩子了，連歐德福也沒出現，只有智障女子一個人在家，也無法交流。她向他們的鄰居了解情況，鄰居們告訴“天使之戀”，不久前，歐德福曾把一個紙箱放在路邊，后來被過往車輛碾壓，過后發現是一個死去的嬰兒。鄰居們還透露，他們以前也曾生育有七八個孩子，但均活不下來。
????“天使之戀”覺得這真是一個駭人聽聞的事情，“太不正常了，死因讓人懷疑。”于是乎，她決定向媒體反映，希望能夠還原真相，阻止這樣的悲劇一再發生。
????圖1 廖十五的身份證和殘疾證，殘疾證上顯示，廖十五的監護人是歐德福。圖片由“天使之戀”提供
??? 圖2 2014年11月17日，“天使之戀”到歐德福家中探望，當時孩子剛出生不到一星期。圖片由“天使之戀”提供
????圖3 2014年11月17日，在家收拾東西的歐德福。圖片由“天使之戀”提供
????妻子有智障 丈夫“不正常”
????街委會確認女嬰已夭折
????1月4日上午，記者根據“天使之戀”提供的資料，來到了岑溪市歸義鎮新圩街，街委會的工作人員對記者的到來感到驚訝：“是有這樣的兩公婆，但沒有你們說得那么夸張，他們的孩子都是自己養不活的，不是故意弄死的。”街委會副支書梁壯妙告訴記者，有智力障礙的婦女叫廖十五，本是岑溪市大業鎮人，后來 “嫁”給了歸義鎮的歐德福，他們生過幾個孩子，但由于兩人均不懂撫養，都活不了多少日子。
????據梁壯妙說，廖十五今年28歲，沒有自理能力，不會說話，穿衣、吃飯、洗澡都要靠歐德福；而57歲的歐德福也是“不正常的”，長期不洗澡，屋里堆滿垃圾，整天研究非法博彩，二人的經濟來源就是政府的低保、五保津貼。然而，“關鍵時候”歐德福并不傻，2014年11月，廖十五在醫院生產后沒有錢結賬，歐讓醫護人員致電街委會，說那里有人幫他們結賬，此舉讓梁壯妙哭笑不得。最后，街委會和醫院協商解決了他們的醫療費問題。
????梁壯妙還記得，2014年12月歐德福把剛滿月的孩子帶到衛生所打預防針，當時還囑托他要好好照顧、商量著改名字等事宜，“想不到過不了幾天，歐德福又告訴我孩子死了，”梁壯妙感慨，“不過智力有障礙的人生個孩子養不活，也很正常。”對于歐德福家的孩子都養不活的事，街委會的工作人員幾乎持同一態度，都不感到驚訝，他們甚至不會多問孩子到底是怎么夭折的，是凍著了，餓壞了，還是生了病。至于有沒有生育九個孩子，他們也說不清楚“應該只有五六個吧”。
????在梁壯妙的帶領下，記者來到了歐德福在新圩街的住所。那是一間黃泥磚砌成的瓦房，門前堆放著農具、木材、衣褲、袋子以及一堆小包裝的洗浴液等雜物。當天上午，歐德福不在家，但大門沒有鎖，推開門后，記者看到屋里也是堆滿了棉被、食品、雜物等，走不進去，只留一個人的位置，剛好站得在大門左邊的房間門前，然而房間從里面上了鎖。
????“廖十五肯定在家，歐德福平時就把她鎖房里。”梁壯妙先后從窗口、房間門前呼叫十五，讓她開門，叫喊了好一段時間，才見一名滿臉油黑的女子走到窗前，迷茫地看著記者等人，繼而又走到房門前摸索了一陣，最終又走回房內。
????“我就說吧，她腦筋不正常的，什么都不懂。”梁壯妙說，歐德福有一塊地，街委會跟他商量過，幫他在屋對面的空地建新房，但由于建筑面積問題無法達成一致，最終擱置了。如今每逢大風大雨，街委會都會來幫他修葺屋頂，以防意外。
????圖4 2014年12月31日，歐德福在新圩街上與居民交流非法博彩。街坊鄰里都說歐德福很喜歡研究非法博彩，說起來像背書般流利，他會把“研究成果”告訴街坊，“慫恿”他們買，若他人中獎，會“打賞”一點給歐德福。圖片由“天使之戀”提供。
????圖5 歐德福的房屋外部。
????圖6 歐德福的屋內堆滿雜物，舉步維艱。
????圖7 歐德福的廳放著棉被等物品，依稀看到后面有洗漱用品。
????圖8 歐德福屋內的頂層隱患多。
????圖9 歐德福房屋前有個自來水管，但他把水龍頭包扎起來，鄰里說是為了不讓別人用他的水。
????老夫少妻14年生育史 生了多少沒人知道
????丈夫真傻假癡說不清楚 孩子夭折也是個謎
????看到有記者來采訪歐德福，鄰里都圍了上來，七嘴八舌說自己知道的情況。據鄰居們說，2000年，歐德福不知道從哪里帶回來了一名有智力障礙的女子，就是如今屋里的廖十五。不久后，廖十五誕下一名嬰兒。據鄰里推斷，當年廖十五只有14歲。至于兩人是否進行過婚姻登記，梁壯妙和鄰里都說不清楚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，廖十五的父母是知情的，“十五的母親還來過呢。”鄰居陳占德說，從2000年第一胎起，到現在這十幾年間，歐和廖又生了七八個孩子，但沒有一個能養活下來，其中好幾個都是足月之后夭折的。
????至于孩子們真正的死因是什么，大家都不清楚。“估計是不懂養吧，有時候十五在家也不穿衣服，只用暖氣燈照著”，“2012年那一胎，孩子整天哭喊，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喂”，“這一胎孩子剛抱回來時候挺飽滿的，后來越來越瘦”，“前些日子那么冷，最近那個孩子可能是被冷死的”……據了解，歐德福的父母早年相繼離世，他沒有親兄弟姐妹，與親戚的關系也不怎么好。早些年得知他有了孩子，歐德福的阿姨、堂兄、廖十五的媽媽都曾主動表示可以幫忙照顧嬰兒，但被歐一一回絕了。“他嚷著那是他的孩子，不給我們碰，說我們會拿去賣。”住在隔壁的歐德福堂兄說起這事仍十分氣憤。
????鄰居們告訴記者，廖十五到底生過幾個孩子，他們也說不準，有的在家里生，有的在醫院生，只有當歐德福把孩子抱出屋外，讓他們見到，才知道孩子出生了，而孩子夭折后，都是歐自己處理的，更不清楚原因和時間了。
????報料“天使之戀”曾對記者說，不久前，歐德福曾把一個紙箱放在路邊，后來被過往車輛碾壓，過后發現是一個死去的嬰兒。對此，梁壯妙堅稱是誤傳：“幾個月前確實有個棄嬰被放在路旁被過往車輛無意碾壓，但此事發生于歐德福的孩子出生前，是另外一樁意外事故。”至于棄嬰是誰家的，被碾壓前有否生命跡象，梁壯妙也不得而知。
????記者了解到，除了網友“天使之戀”，歐德福也遇到過不少善心人，給他捐贈衣物、日用品、現金等，街委會也不時給他們資助。“天使之戀”表示，當天在醫院歐德福與她聊天時，看不出有任何精神問題，后來，“天使之戀”還到歐德福的家里探望，給孩子拍了照片。
????鄰居陳占德認為歐德福現在應該算是正常的了，“二十幾年前，他有一段時間不正常過，現在起碼懂得上街了，偶爾會干點農活，”陳占德說，歐德福白天大部分時間到街上逛，研究非法博彩，中午會回來給廖十五喂點吃的，接著又出去了，直到晚上才回來，時不時還會帶著廖十五到街上去。據梁壯妙了解，歐德福高中畢業，會讀會寫。
????然而，大部分鄰里還是比較“排斥”歐德福一家的，包括住在隔壁的歐德福的兩個堂哥。“他曾經試過一個月不洗澡，也不幫他老婆洗，性格又那么怪，都讓我們怎么跟他相處啊。”一位鄰居如是說。歐德福的另一名堂哥也很坦白：“幫得了十日，幫不了一百日，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啊”。
????兩人如婚姻合法則擁有生育權
????報料人“天使之戀”認為，歐德福與廖十五同居14年，他們的婚姻合不合法？他們生育過數胎，但都沒能存活下來，出于對兩人特殊情況的考慮，相關部門是否可以對其采取強制措施，避免再有同樣的悲劇發生。
????市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嚴思表示，患有神經病、弱智、智障的人士如需辦理婚姻登記手續，必須持有醫院出具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證明，即使是已同居多年，存在事實婚姻，如果不能出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證明，也不可以辦理婚姻登記。嚴思還說，我國的婚姻法規定，申請結婚登記手續的雙方必須完全自愿，即使是父母也不可以代替子女做決定。
????對于倆人的生育問題，市計生委科長佘衛剛表示，每個人都有生育的權利，如果歐德福與廖十五是在合法婚姻情況下生育，而且之前數胎都沒有存活，他們是可以選擇繼續生育的，任何人都不可剝奪他們的生育權；但如果他們是在不合法、不適合生育的情況下生育，市計生委將進行核實，勸其終止懷孕。
????記者向報料人“天使之戀”反饋了有關部門的解釋，她對此表示擔憂，她認為歐德福與廖十五已經同居14年，鑒于廖十五有這么嚴重的智力障礙，顯然他們的情況不屬于合法的婚姻，但在這個過程里，他們依然生育了八九個孩子，這個情況街委會是知道的，為何不去勸阻？現在從兩人的年紀看，依然具有生育能力，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會繼續生育下一胎，那就很有可能還會發生類似的悲劇，難道就由得他們繼續下去嗎？
????記者也曾經追問過街委會工作人員，歐德福與廖十五是否領有結婚證、是否合法的婚姻，對此他們一直給不了明確的答案，只說歐德福說過他是領有結婚證的。對于他們的生育問題，街委會工作人員也從未意識到不妥，他們只覺得已經盡其所能幫助兩個生活困難的人辦理了低保等補助，至于生孩子，那是他們的權利，生下來能養活固然好，養不下來也純屬正常。
????但是誰又考慮過這些生下來不久就夭折的孩子的權利呢？
????記者手記：
????當天始終沒有遇見歐德福，他的存在，對于鄰里和街委來說，是真實又虛幻的。真實在于，他的的確確生活在這里，人們認識他；虛幻在于，他們從來未曾認真關注過他的存在。大家都認為，兩個“傻公”“傻婆”能吃飽，不受冷，不闖禍，就已經是萬幸了。至于那些意外來到這世上的小生命，他們降臨到這個世上，又匆匆離去，在村民們看來，就如哪家的小動物沒養活一樣，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。甚至家里的小動物病死或離開了，還會哀嘆一番，而這些小生命的離去對他們來說，無足輕重如一粒塵埃，不會在他們心里掀起任何波瀾。
????“這是很大的事情嗎？”在采訪中，有街委會的工作人員這樣問記者，那一刻，沒有風，卻讓人不寒而栗。 | 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