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梧州卻寄永州使君
周樸(唐)
隨風身不定,今夜在蒼梧。
客淚有時有,猿聲無處無。
潮添瘴海闊,煙拂粵山孤。
卻憶零陵住,吟詩半玉壺。
(選自《梧州歷代詩詞選》)
周樸(?—公元878年),字見素,一作太樸,唐代福州長樂人。擅長作詩,隱居河南省嵩山,寄食寺廟中當居士,常與山僧釣叟相交往。與詩僧貫休、方干、李頻為詩友。后避地福州,寄食烏石山寺廟。黃巢入閩,欲用之。不從,遂為巢所殺。周樸生性喜歡吟詩,詩風苦澀。友人林嵩得其詩百余篇,編為兩卷,《新唐書·藝文志》及《唐才子傳》均收錄其詩。
這是一首即興贈友詩。詩人將自己初次抵梧州的感受,用詩的形式告訴友人,表達了詩人與友人分別后孤獨、寂寞的處境以及對友人懷想和惆悵之情。
首聯“隨風身不定,今夜在蒼梧”,詩人嘆息自己的人生像隨風飄轉的蓬草,身不由己,今夜飄到了廣西梧州,開始了又一天寂寞無聊的生涯,而與友人相隔更遠了,相會更難了。山高水遠,時空阻隔的悵惘與身世沉淪的感嘆交匯于詩人胸中,使此詩的內涵和意蘊得到了擴大和深化,有著沉郁悲慨的自傷意味。
頷聯“客淚有時有,猿聲無處無”,描寫詩人孤寂的感受。用“無處無”對“有時有”,一有一無,相互映照,無處無是都有之意,用來修飾猿聲,突出陰森恐怖十分貼切了。有時有,是偶爾有之意,用來修飾客淚,準確表達了凄涼程度,烘托凄涼孤寂的氛圍。聯句對仗工整,聯意簡潔。兩句描畫深刻細致,展示了詩人渲染孤寂感受的高超筆力。
頸聯“潮添瘴海闊,煙拂粵山孤”,進一步描寫詩人看到的梧州。用“瘴海闊”和“粵山孤”進一步烘托孤寂與凄涼景況。“闊”與“孤”讓梧州之夜的形象具體化,讓人浮想聯翩,可謂畫龍點睛,恰到好處,是十分難得的煉字和佳句。
尾聯“卻憶零陵住,吟詩半玉壺”,是詩人見梧州夜景觸發對往昔與友人歡聚時光的美好回憶。處在這個“客淚有時有,猿聲無處無”的“粵山”“瘴海”,一切似乎都與在零陵生活的景況不同,而作者與友人“吟詩半玉壺”那一幕只能成為美好的回憶了。
全詩情感真摯,字斟句酌,流麗圓美。周樸詩極事雕琢,盈月方得一聯一句,當時詩家稱為“月鍛年煉”,未及成篇,佳句已廣為傳誦。周樸這種治學為詩的精神與賈島“僧敲月下門”以及王安石“春風又綠江南岸”的煉字精神相似,是后人學習的榜樣。